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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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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章

車子路過宿家時,宿池就站在門口吃花生米,攔了車非得讓韓勒進去喝兩杯。

宿渺哪敢讓韓勒下去。

他臉上的巴掌印這會兒正新鮮呢。

要是被家裏瞧見了還不得東想西想,為她憂心啊。宿渺找遍了借口才糊弄住宿池,讓他以為兩人還有別的事忙。

一想到宿池揶揄的笑,宿渺渾身不自在。

小屁股在座位上挪來挪去,一會手肘撐在車窗看外邊飛速倒退的樹影,一會扭頭佯裝無意地觀察韓勒的側臉。

五六分鐘的路程,韓勒餘光瞥到她換了不下十種姿勢。

跟小孩兒一樣動來動去,簡直像屁股下有釘子在紮她。

等到了家門口,韓勒停好車子,兩人往大門方向走。

宿渺沒有備藥的習慣,怔了怔:“醫館……呃,我是說醫院晚上有人嗎,我家裏好像沒有消腫的藥膏。”

韓勒:“我那兒有。”

他經常出遠門,最基本的傷藥常備著。

說著,牽著宿渺往隔壁走。

宿渺是第一次到韓勒買的這處院子。

看起來比十二號大了一半,不如自家精致,但視野更加開闊。

入目之處搭著好些施工架子,有些亂。

韓勒提醒:“亂糟糟的,你小心腳下。”

明天他得提醒工人,每天幹完活後必須把耗損的材料拾掇幹凈,尤其是釘子或者碎木塊,這樣瞎扔在地上萬一傷到人怎麽辦?

宿渺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後,等見到主屋,直接傻眼了。

不,那哪是主屋啊,都被拆得只剩外面的框架了。

“……這屋子好好的,你拆它幹嘛?”

韓勒領著她往右側廂房走,隨口答道:“買的時候就損毀嚴重,房梁被卸了幾根,別的屋子也壞得差不多了,我猜是屋子前主人太招人恨,那些人連地板都給撬走了,就留了個空殼子。與其花大價錢修修補補,我就想,索性拆了建個小洋樓,幹凈又好打理。”

宿渺無語了好一會。

破成這樣,也不知花了多少冤枉錢。

她道:“……離建好至少需要幾個月,咱們新房布置在哪兒,難道,你真打算入贅了?”

這話自是玩笑。

“先說好,我不要住在韓家,我不想天天跟人吵架。”

誰料韓勒卻不以為意:“入贅啊,我不反對。”

“……”

宿渺語塞,過了會兒說話都開始語無倫次:“你、你不是當真的吧,你又不靠妻子養何須入贅啊??你別逗我……”

她當時說入贅是故意氣韓大業和覃美芬,怎會真的讓他成為別人眼中吃軟飯的廢物。不管其他人怎麽看韓勒,她知道韓勒不是那種人。

或許他心胸寬廣,不在意別人的眼光。

但她是個俗人,她在意,她不想他變成別人嘴裏的笑柄。

“別的姑娘巴不得讓男人入贅呢,你怎麽就這麽害怕呢。”

韓勒從抽屜裏拎出一個小臂長的木箱子,在裏面扒拉了一會終於找到一管藥膏,他塞到宿渺手裏:“幫我。”

宿渺盯著手上的軟管藥膏,咂舌:“……懶的你。”

韓勒眼底含笑:“就想讓你幫我擦。”

宿渺:“……”

不就是臉腫了嗎?手還好好的呢,這麽一點事都要她來,大男人撒起嬌來……咦,雞皮疙瘩都起來了。

心底腹誹半天,但身體卻很誠實。

宿渺邊擦藥邊吐槽:“你媽下手真重!”

韓勒:“還在生氣呢?”

宿渺看他一眼,哼哼了兩聲,她確實氣著呢。

尤其是看到被打的人自己都不當回事,她就更氣了。

哪有一個母親一言不合就打人的?還是當著前妻孩子的面兒。

最可笑的是,韓勒的兄姐絲毫不覺得有問題,仿佛這樣的情形發生過許多次,他們早已經習慣一樣。

宿渺覺得覃美芬的行事邏輯多多少少有點問題,她對韓勒的忽視已經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。

她的動作很輕,像在做世界上最精細的活兒,輕輕柔柔地將藥膏推勻。

韓勒眼中盈滿了柔情和憐愛。

專註地看著她,只覺得為他抱不平的宿渺當真讓人愛到骨子裏。

心口處脹得滿滿的。

他突然笑了笑,伸手捏宿渺的臉頰,聲音性感低沈:“好了好了,不氣了,不就是打兩下嗎,我皮糙肉厚沒傷著。”

宿渺拍掉他的手,想兇他吧,但話每每到了嘴邊又自己咽回去。

被親人欺負的是韓勒,他面上再不在乎,心裏還能一點都不難受?她本就是心疼他,又何苦再用言語挖苦他,反倒讓他來哄自己。

大部分時候,宿渺還是善解人意的,她疼人的方式也很簡單粗暴。

前一秒拍掉韓勒的手,下一刻想通了又主動牽他。

兩人十指相扣。

“那她也不能動不動朝你揮巴掌,要不是你倆眼睛鼻子都一個模子刻出來的,我都懷疑她是前面三個的媽,而你則是她從哪個犄角旮沓裏撿到的呢。”

“都說堂前教子,枕邊教妻。你爸坐在那樣的位置,你媽竟然情緒用事到如此地步,他就不怕她那張嘴隨時開罪別人?”

對兒子吹毛求疵就算了,誰讓是母子呢,韓勒也就嘴上放放狠話,還真不能把她怎麽樣。

但空口評斷丈夫手下將領的能力品性,就不怕傳出去鬧得對方心生怨言,上下不和嗎?

天幕之上,星子閃爍。

窗戶上,影子親昵的挨在一起,可以看出兩人靠得極近。

韓勒面色淡淡的,半晌後悠悠說道:“只要韓家不倒,覃家沒有公開與她斷絕關系,其他人只能忍著覃女士。”

宿渺懂,但她還是替韓勒難受。

她斟酌片刻,到底還是把疑惑問了出來:“……你們家,到底怎麽回事啊?”

怕他多想,宿渺趕緊補充道:“我也不是非得知道什麽,但我們馬上要成為一家人,不弄明白你家的關系,等下次遇上事了我就不知作何反應。”

那樣太被動了。

只有確定了韓勒對他們的態度,她才能拿捏好分寸。

韓勒沈默。

宿渺:“覺得為難就算了!”

她咬著唇,不禁有些委屈。

既是要做長長久久的夫妻,他怎能把自己當外人呢?

宿渺把藥膏往旁邊桌上一扔,轉身就要走。

下一秒,她的手腕被韓勒抓住。

韓勒稍一用力,宿渺身體不受控地旋轉一圈跌入韓勒懷裏。臀部落在緊實的大腿上,燙得她立馬要跳起來。

“乖一點,別動。”

鼻息間全是他的氣息,宿渺當即僵著身體,一動不敢動。

韓勒松了力道,一只手仍然扶在她腰上,另一只手將旁邊的圓凳拖到身側。在宿渺抗議前,雙手掐著她的腰將整個人挪到圓凳上坐著。

“事情有點覆雜,坐下聽我慢慢講。”

這一連串動作弄得宿渺羞也不是,氣也不是,她還以為他……

顯得她心思多不純潔似的。

宿渺膝蓋並攏,雙手交疊放在膝上,身體坐得直直的。

繃著臉,驕矜地擡起下巴:“好,你說。”

“……事情得從覃家說起……”

韓勒將父母之間的事娓娓道來,提起時不可避免說到了覃家。

有關覃家的事,之前柳玉繡也提過幾句,宿渺知道覃家的過去十分輝煌。但聽完韓勒說的話後,她對覃家人更是佩服。

覃家是官宦世家,清末時曾官至兩廣總督,經歷洋人來犯清朝廷腐朽不堪後便投身了革命軍,不僅在錢財資助方面不甘人後,覃家人更是身先士卒。

而後兩黨鬧翻,彼時的當家人更是帶著全家老少投身到□□領導的革命隊伍中。

覃家將積攢好幾代的家財捐了出去,只留下無法變現的產業。男丁入伍殺敵,女人則輾轉來到上海打理產業,暗地裏收集情報。直至抗日戰爭結束,偌大的覃家幾近傾覆。

除了遁走海外、保全自己的二房,大房剩下斷了一臂的外公,外婆,大舅四舅和親媽覃美芬。二舅、三舅、大姑死在戰場,二姑姑秘密給□□人偷運盤尼西林被人告發逮捕,最後死在軍統監獄。

三房只剩下三外公和他的幼子覃銘志。

……

茍利國家生死以,豈因禍福避趨之!

宿渺拜讀過華國建國前後的相關史料,這句話在她腦海裏留下過深深的印象。

而覃家真正做到了這一點,偌大家族竟有半數子弟死在戰場。

沒想到這樣的覃家卻出了一個道德淪喪的覃美芬???

聽韓勒說起這樁秘聞時,宿渺詫異得差點從凳子上跌下來,完全不敢相信。

母子亂|倫啊。

這樣的事不論在哪朝哪代都有違綱常,她怎麽敢,怎麽敢在家裏做這樣的事?

她就不怕別人撞見嗎?

她有沒有想過事情一旦暴露,她該怎麽辦?父母兄長顏面何在,親子韓勒又該如何自處?

“……你是說,韓成青的兩個兒子不是你的侄子,而是你的……弟弟?”

宿渺艱澀問道,這事實在挑戰她的道德觀。

她已經不能直視覃美芬了。

“這怎麽可能呢,會不會是你誤會了?一個女人懷胎十月,她的肚子會鼓起來,怎麽能瞞過其他人?就算你爸常年在軍中,可家裏其他人呢?韓成青的妻子為什麽要給他們打掩護,你那個三姐也不像會為你媽隱瞞的性格……”

兩人偷|情,乃韓勒親眼所見。

可孩子????

她實在想不通覃美芬怎麽在大家眼皮子底下給繼子生下兩個孩子。

從操作空間上說,難度太大了。

韓勒:“你覺得不可能,是因為你高估了她們的廉恥心。你道為何覃女士給韓成青挑了王慧雅,是因為王慧雅柔順老實,好掌控。她父母當時被打成臭老九,扔到西北農場改|造去了。她還有一個比她小幾歲的弟弟,打娘胎裏身體就不好,如果跟著爹媽到西北,大概率活不下來。王慧雅為了弟弟,只能盡快嫁人。”

“最重要的一點,王慧雅不能生。”

宿渺驚呼:“那,那……韓成青也知道?”

韓勒搖頭:“結婚前不知他是否清楚。婚後肯定知道,畢竟覃女士大張旗鼓帶王慧雅四處求醫,韓宏博出生時大家都說是托了她這個後媽的福氣,只是沒想到這兩人膽子那麽大,幾年後又弄出個韓宏遠來。”

看宿渺一臉糾結,韓勒知道她想問什麽。

直接解答她的困惑:“七幾年南方邊境的小國一直尋釁滋事,好幾次都差點打起來。我爸這人……怎麽說,所有柔情都給了原配妻子,跟覃女士本就是湊合過日子,談不上感情。

在保家衛國、建功立業面前,家庭在他心裏的分量很輕。

何況,他最看重的子女長大成人了,就算他不在身邊,也無人敢欺負他們。

這一去就好幾年沒回家,他原本還想將韓成青送到邊境磨煉,順理成章鍍金,沒想到韓成青自己當了縮頭烏龜。”

“至於大姐韓成紅,呵,她一向只在乎爸的想法,爸不在家,她自然懶得回娘家。韓成雪呢,忙著在工農兵大學追男人呢。”

“這一圈數下來,可不就沒人知道他們的秘密了。”

宿渺驚呆了!

真是駭人聽聞啊。

她想了想,又覺得不對:“……你當時都下鄉了,你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?”

韓勒:“找人查的。”

他一開始決定下鄉,確實是賭氣。

那時,雖然知道韓大業偏心,但心裏對他未嘗沒有一絲幻想。

他和韓成青都是他的兒子不是嗎?

他不比韓成青差,韓勒覺得自己比韓成青聰明多了。他無法理解韓大業的做法,不懂他為什麽自作主張扣下他的入伍申請。

直到無意間發現親媽和韓成青有不正當關系,韓勒突然覺得韓大業也挺可憐的,覃美芬拋棄了自己這個兒子,而他最維護的長子也背叛了他。

他卻被蒙在鼓裏,仍然無條件維護這樣的韓成青。

韓勒一氣之下報名下鄉,想通過自暴自棄博得父親的關註。

事實上,這只證明了他的不成熟,韓家沒有人在乎他的反骨,也不關心他在鄉下是否適應。

沒有他,他們的生活沒有任何變化。

韓勒攤手:“我下鄉後,覃女士經常帶韓宏博回覃家,說是代替我陪陪兩位老人,給他們解解悶兒。我當然會懷疑孩子的身份。”

按照覃美芬的性格,她越是深愛韓成青,越不能容忍韓成青跟別的女人生孩子,又怎麽會帶著韓成青和情敵的兒子回覃家刷印象分?

老實說,比起費心給情敵兒子鋪路,韓勒覺得找借口把孩子弄丟更像她能幹的事。

他如果不查上一查,才叫真的失了智!

宿渺聞言,雙眸晶亮,神情激動,小臉紅撲撲的,唇兒軟軟地抿著。

長而卷翹的睫毛撲閃幾下。

真情實感地誇獎道:“韓勒,你真聰明!!”

作者有話要說:韓勒:今天又是收獲媳婦崇拜的一天~~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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